August 12, 2006

[足球·生活]与国家一同破碎

昨晚看了一个搞笑短片《中国队勇夺世界杯冠军》,里面有一段说的是中国队如何有机会进入世界杯的比赛。原因是波黑分裂,一对变俩队……虽然这一段有点X……我不是球迷,但是我喜欢关于足球的文章,激情,伤感等等。

1993年夏天,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来到前南斯拉夫。当时的萨拉热窝没水没电没食物没暖气,城市里的音乐家 走了,舞蹈家走了,画家也走了,只有演员还在(因为一个演员要在外国谋生就要说外语),人们天天生活在枪林弹雨和敌人的包围中,精神上备受折磨。最后桑塔 格在点着蜡烛的小剧院里为萨拉热窝人导演《等待戈多》。在后来的《萨拉热窝等待戈多》一文中,她这样回忆:在信使宣布戈多先生今天不会来但明天肯定会来 之后……观众席鸦雀无声,惟一的声音来自剧院外面:一辆联合国装甲运兵车轰隆隆碾过街道,还有狙击手们枪火的噼啪声。
13
年过去,战争的硝烟已经退去,但前塞黑却经历再一次的解体。14年间,三次战争,两次改国号,当世界杯来临,前塞黑人(不知道这样的说法是否正确,只 知道我们经常在改变对他们的称呼)以为他们可以用足球来忘掉烦恼,但当这支联合球队以0:6惨败于阿根廷之后,他们发现惟一能给自己制造的假象都已经破 碎。世界杯不是《等待戈多》,人们找不到安慰。那些跟随球队来到德国的球迷突然觉得,当他回到家里,一切照旧,生活如常——甚至更糟。
南斯拉夫这样的字眼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亲切得像是远房亲戚。《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啊,朋友再见》这些作品在某个年代滋养着无数中国人的心 灵,以至于当黑山人用55.5%的选票来宣布他们独立的决心时,很多中国人的反应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后长叹一声。
我们已经习惯于国力决定一切的论调,这可以反过来解释为什么我们那么在意奥运会成绩是第二还是第三。所以当塞黑队大比分落败后,我们的第一反应是:塞黑足 球完了,不再是预选赛中保持不败只失一球力压西班牙的塞黑了,因为他们的国家已经被喀嚓折成两段——就是男男女女的失恋也会让人有一段时间的恍惚,更 何况是从根脉上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归属。塞黑的球员在国歌的版本上难以达成一致,所以他们不愿意在赛前升旗时张嘴——不同归属,不如跳舞。
我们还可以举出N多的例子来表明,足球的惨败和其国家的衰败有关。比如14年前他们因政治原因被欧足联剥夺进入欧洲杯决赛圈的资格(后来顶替他们的丹麦队 一举夺得欧洲杯冠军,被称为丹麦童话);比如他们的教练和球员被迫远离他乡,2002世界杯和2004欧洲杯他们连预选赛附加赛资格都没有;比如解体 之后12年无缘世界杯的捷克足球;再比如在解体之前总是欧洲杯夺冠热门的前苏联,后来只能把进入决赛圈当成幸运。
不可否认国家的兴衰与足球有很大的关联,但成为一个国家兴衰的风向标并不是足球的全部意义。在曾经属于俄联邦的那些国家,那些上了年纪的球迷喜欢回忆苏联 时代足球的荣耀,但年轻的球迷更倾向于支持新生的国家。年轻的乌克兰球迷认为,苏联足球只属于过去,蓝黄色国旗和舍甫琴科才是他们的希望所在。而对于像爱 沙尼亚这样的国家,正是由于苏联的解体才使他们拥有自己的足球事业,现在他们可以发掘出自己的球星,支持自己的球队。这个以前对足球并不感冒的国家,现在 每到国家队的比赛,体育场总是挤得满满当当——尽管他们的球队在世界杯之前,英国《卫报》称塞黑足球队参加世界杯为谢幕之前的终曲”——为什么不说 是塞尔维亚足球队或者黑山足球队的开始呢?
有这么一种说法,在前南斯拉夫足球队当中,克罗地亚盛产前锋,塞尔维亚是中场大将的肥沃土壤,而斯洛文尼亚人则是后防的中坚。在1998年法国世界杯上, 来自克罗地亚的苏克用那双会拉小提琴的脚在全世界球迷面前第一次奏响克罗地亚人的声音,在那届世界杯上,克罗地亚人拿了个第三名,是最黑的黑马。尽管 克罗地亚在后来归于沉寂,但谁能保证,明天的塞尔维亚人不能到达克罗地亚人昨日的高度?
在世界杯之前,塞黑前锋凯日曼面对记者表示:这或许是我以塞黑国家队球员的身份最后一次参加比赛了,这些年来,我们的生活经历了太多的变动,惟一不变的 是对足球的追求和挚爱。对阿根廷的比赛中吃了红牌的凯日曼以一场惨败结束了在塞黑队的最后演出,而在本届世界杯赛后,塞黑足球队将正式解体。
522,当塞尔维亚和黑山的黑山共和国公决委员会宣布超过55%
的选民支持独立时,一名黑山人身穿红色衣服,高举大旗欢庆。他胸前的标语为: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也许意味着解脱。
对塞黑足球队来说,也许这意味着重生。

No comments: